Friday, September 22, 2006

一路向北

体育课上,打惯了软排的我们开始打硬排,被咯得生疼的手在几天后开始享受麻木的怡然,我们并不是寂寞地打,周围总有一些人,高的、低的在看。但通常情况是老师一吹哨,一双双希奇的小眼睛就移开了,开始在喊操同学的带领下继续练习广播体操。我们久违了广播体操。不大的操场上,一群人在打排球,用力猛了,这不听话的东西势必要到处乱飞,肆意乱弹,也势必会把整个操场搅得人心惶惶,一团糟,作为这“一团糟”的制造者之一,带着深深的愧疚,我并不击球那么积极、那么强有力,也不愿惊扰了茂草中嬉玩的蚂蚱。

做广播体操的是初一新生,对新生活、新旅程满怀憧憬的新生,满怀自豪与骄傲的新生,是我的过去,我们的过去。“一二三四,二二三四,三二三四……”很清脆、很慵懒的声音,但带着王者霸气,回头一看,一位小小的领操员不住地喊着,面前是一排排按自己口令做动作的同学。

她一定很自豪吧,也许她会成为这个班的班长呢。

不知为什么,看到这曾经自己经历过的场景,总会产生诸如此类无有根源、荒涎不经的想法,“荒涎不经”的想法一闪而过后,又总有一种特别的沧桑感,我并没有比她大多少呀!

这是属狗的一代。

在北的地方,很北很北,我确实有两个属狗的朋友,尽管她们曾在同一个幼儿园,后来又在同一个小学、同一个班,但在面对人生第一个转折,她们选择了截然相反的人生道路。

她们一个叫雨辰,一个叫冰子。

她们的父亲或母亲和我的父亲和母亲是同学,学生时代的友谊也许可以在后代身上继续相传,我和妹妹比她们俩大两岁,但这在我心中确实成了一种比较牵强的“忘年交”了。如果对自己的同龄人可以无拘无束地表露心迹的话,那她们俩和我们是毫无隔阂可言的,尽管她们比我们小很多(对朋友而言),但除去知识的丰富性不谈,她们身上有着属狗一代的特点;她们身上有着鲜明的时代感。

我总认为,这种时代感是一种“进步性”的体现。以至于我丝毫没觉得自己吃过的米、走的桥比她们吃过的饭、走的路还要多。有时,面对这信息化的社会,我感觉自己在她们面前是落伍的一代,当然,这决不至地形成友谊的鸿沟。

日子虽已流过,但至今想到流过的日子,一种难以名状的沧桑感又开始攫住我的心灵。

冰子的父亲是酒店经理,我们便很自然地将那酒店作为三家聚集的场合,金水河畔的“友谊宫”,留下我们永远回响的笑声,留下纯洁友情的纯洁回忆。

经常在酒店里乘电梯跑上跑下,席间的我们总是不约而同逃离座位。或者到操作间去看刀铲勺匙,顺便拿一朵菜肴上的装饰花;或者在大堂的鱼池边戏鱼,看喷泉斑斓的水柱,夜空耀眼的星星,“在水一方”的霓虹;或者在另一个饭厅游耍,伊丽莎白,亚历山大……

经常在金水河畔“演戏”,找一棵光滑的大树,四个人都可以坐上,每个人一个固定的位子,一个假想的名字,一个假想的角色,无数个假想的情节……不可计数的爱情故事于此处“出炉”,四个孩子拥在一起,惬意地享受那河畔残花落水,微风轻拂……

经常开展子虚乌有的侦探活动,我们四个是再版的“冒险小虎队”,雨辰是碧吉,冰子是帕德里克,搜罗着脑海中看过的侦探小说,开始饶有兴趣地寻找子虚乌有的“蛛丝马迹”。一个前厅立着的古董,我们开始研究上面的纹路;一个色彩鬼寐的咖啡桌,我们开始编造它的来历;酒店二楼的茶会上,我们神经兮兮的“排查”着食客,启图发现子虚乌有的“可疑人物”……

当然,金水河外的世界,仍然有我们共同的足迹:

一起去黄河大观,喂鸽子、坐滑道、看动感电影;
一起去英语沙龙,看电影、听音乐、吃糕饼;
一起去森林公园,爬铁索、过“运河”、荡秋千;
一起去榴园窑洞,赏奇景、饮美“酒”、看篝火……

冰子的爸爸总是神通广大,把我们领入鲁迅笔下高墙外的天空。

然而,我们中间注定有一个要不凡,注定有一个要飞得很高、很远,这位不凡的朋友,便是雨辰。她妈妈是教钢琴的,这使她有很深厚的艺术底蕴,很小的时候,她就开始练琴,每天三四个小时,甚至六七个小时的琴凳生活,在她如同清茶淡饭般平凡。她是我的“艺术家”朋友,她的创意、独特、个性是我们难以企及的,如果冰子是一个随和、大方、开朗、善解人意的人,那么雨辰便是位大小姐式的时尚人物,标标准准的“漂亮朋友”,我们都很喜欢她的新奇、她的品味、她的才气,也是她,发明了许许多多的游戏方式。

她的钢琴弹得超好,以至于河南最好的钢琴老师也教不了她了,给她传授教益的是一位俄罗斯的钢琴老师,一本字典、一个翻译。

她的辨音极准,后来转学了作曲,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在全国招收学员,她考的是作曲,专业成绩全国第二。

现在,属狗的一代开始了初一生活,冰子走入外国语学校宏伟的校园时,她动身去了北京。

相聚的日子更茫远了,但曾经的一切不会模糊,很北很北的地方,我曾经的心雨依然淅沥着。

如果这段日子是一场梦,那就让它永远别醒,因为,我宁愿自己沉睡已久的记忆。

一路向北。

Tuesday, September 19, 2006

朴素

如果在这个喧嚣的城市有什么感动了你,那一定是朴素,不是复古的朴素。
—题记

放学了,我已习惯在教室里待得久一会儿,看一个个鱼贯而出的身影,用笔在作业上漫不经心地写写画画,习惯了在红日当头的正午,看车库由活泼到寂寞,看小路由拥挤到畅通,然后,孤独地背负着毒辣辣的太阳前行;已经习惯,对阳光、对风、对雨、对大地、茂草说些什么,尽管无有回声;喜欢慢慢地沿街边花坛滑行,看松针、看冬青、听菊花、听月季。

今天的阳光好暖和。

远处似乎有什么近了,没有来得及分辨出什么,柿子、苹果、枣、石榴的香一浪浪袭来,在角上驻留片刻,呼啸而过……本也是分辨不出这四味的,那推板车的走得切近了,擦擦眼才看得这般清楚。也许,一辆木板车、一方布铺、一样果实、一个推车人,在平时是凡常普通不足为意的,然而,四块纹络纵横的嵩木、四种清幽别样的水果、四位大汗淋漓的推车人、四件平实素洁的格子衬衣、四条搭在肩上的毛巾,便组成了正午街头最动人的场景。在正午的街上沿花坛滑行的我,不再看松针、看冬青,确实有什么把我带离了城市的喧嚣,带离了高楼大厦的环抱,带离了呆滞的街道,呆滞的路、呆滞的屋顶、呆滞的风景。我环顾四周,没有线索,隐约中,广场上的老人收卷了鞭子和陀螺回家……诧然的我回头望了望平板车上的明丽。啊,我在城市中看到了乡村!

在城市中看到乡村,在喧嚣中看到冷寂,在现代中看到了朴素。我终于收起这辛苦找到的丝丝线索,终于抓住了这攫住我心灵的东西。

乡村的记忆在我心中是美的。也许罗垌村是在我童年时代留下最美好乡村回忆的地方了,也确实是唯一一次去过便永远不能再去的地方了。很喜欢坐在陌生的车里,被陌生的司机牵着鼻子走,不知道路有多远,不知道要到哪里,不知道茫然与恐惧,也许这便是童年。到了桔秆成垛的地方去了。见大人们下车,自己也下来,没有目的地乱跑。乡村的面貌是落后的,土路是沆洼不平的,石子是硌脚的,茅草屋顶是凌乱的,河沟边的苇杆是参差的。有羊叫声,仔细听时,听不出羊在哪里;母鸡下蛋了,“咯咯”一叫,我们孩子慌忙循声而去,被一尊土墙挡住了去道;不认识的人们牵驴走过,看着我们花红柳绿的衣裳,投下一串羡喜的目光,我们盯着驴的眼睛看,留下一种欣喜的凝望……乡村是神秘的,没有大人们指指画画,告诉你,你永远找不到声音的出处,没有亲自看到令人心动的一幕幕,你永远只能在自己的世界想像。

直到岁月磨蚀了曾经、磨蚀了过去、磨蚀着你,使你终于忘记了此行此去的缘由、此行此去的目的,使你无从向大人再问起这段经历,才发现,过去的曾经是如梦般不知不觉走过,直到自己的日子开始流于平淡,才蓦然想起曾经生活的波澜,直到什么触到了你,才蓦然想起似乎只有在梦中才出现的经历,直到它灰飞烟灭……

这些村庄确实灰飞烟灭了。大宅门前的门槛被推土机推去了,石狮子门环坠地的声音被淹没在“隆隆”的机器轰鸣声中,院落里石榴树几十年的生命在一旦化为零落的枝条,地上火红的残花间夹杂着几片瑟索的叶子,花猫逃去了,树上不再有乌黑的眼睛……在这里居住了几代的人们终于迎来了日思夜盼的“改革”。平整的柏油路,不再似曾经的硌脚,不再似曾经的扬尘,小河沟被填平,成了中心广场,大磨盘被“春风”吹得无影无踪,“羊”、“母鸡”、“驴”的形象,成为了记忆的辞海中陌生的存在,曾经的一切确实灰飞烟灭了。

但那现代化的城市村庄再也无法吸引我的目光,毕竟,那种曾经的朴素标立着一种平淡、安静、淳朴的存在,一个孩子心中最圣洁的存在,直到某个时候出现了某些特殊的场景,这种被激活的“圣洁存在”开始复苏……

广场上老人的身影远了,我回头再看那片朴素,已成为视线尽头的点,延伸向远方,如太阳在发光。

今天的阳光好暖和……

Sunday, September 17, 2006

水仙姐姐

新入初三了,我很荣幸又成为了整个学校除老师外资历最深的学生群中的一位。就如同小学升入六年级,很自豪地看着满操场跑的都是自己的学弟学妹,很自豪地看他们从“1、2、3”“a、o、e”学起,很自豪在花坛边做几何时沐浴在周围孩子皱眉凝思的表情中;很自豪在阅读名家文章时周围的一圈孩子在咬着笔头“看图写话”;很自豪地看时光飞逝,越来越多的人走上了我曾经走过的道路,熟悉的,更多是陌生的,叫得出名字的,更多的是叫不出名字的。

初三的确非同一般,但这并不仅限于看到学弟学妹树下动情朗诵《在山的那边》时油然而生的怀旧,也并不仅限于看着新生抱着劳技材料上楼时难以遏制的追思。西双版纳、曼谷、时差、经纬、泥石流、刘老师,伴随地理书的退场暂时离开了我的生命舞台;气体交换、鱼鳍视网膜、关节、病毒、罗伯特、虎克、卫老师,成为我闲暇时的心灵追念。然而、地理、生物、音乐、美术的别离并不是纯粹的,它们的走为另一门学科留下了暖床,让它生长,这便是课程表上令人心怦然一动的名字——化学。

对于化学,我一直怀着隐秘的向往,对化学老师亦然。这恐怕是初中生活中最后一个出场,并将带给我们惊喜的人物吧。还未上一节课,单听她的名字就如雷贯耳,我们的新化学老师是这个岗位上的佼佼者,她的大名鼎鼎,是我在初一、初二时从众多学姐学长口中就颇受感化的,当然,她的严厉我也略有耳闻,但她的出现,的确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。

有的学哥学姐曾叫她“水仙”姐姐。

这的确是一个让人一听就忘不掉的名字,很雅致、脱俗、高洁,小时候参观过植物园,水仙是我最喜欢的花之一,白色的花瓣、黄色的花心、条形的的叶子、伞形花序,香味当然也是我对它印象深刻的原因之一。“水仙姐姐”任我们的老师,该是怎样的激动、怎样的好奇。

噢!第一节化学课终于来了,铃声淹没了我不为人所知的心跳声,而期待着,水仙姐奶终于来了,干练、麻利,同时,我看到了不同于严厉的——一种温柔、慈爱,的确,她的目光只会令人想到柔和的阳光,而不是——犀利。简短的开场白,却的确十分鼓舞人心,她不喜欢说“同学们”,总用“初三二班”代替,生怕我们忘了自己是一个集体似的。对化学课,我日新期待了,更加盼望了,整理书包时,看到课表上“化学”二字,心中便有一种电流通过的感觉,立刻振奋起来了,化学书皮是我最乐意触摸的东西,当然,化学作业于我心底是最神圣的,朦胧中,水仙姐姐似乎无意间给我注入了什么——兴趣,对化学浓厚的兴趣。

从她眼里,我从没看到严厉,确切说,“严”还是有的,不过“厉”是的确沾不上边了。我从她眼中,只感受到了亲切、和蔼、暖和……

我最喜欢问她些什么,与其说在于关心问题本身,不如说是乐于“欣赏”她的目光,不管水仙姐姐在干什么,整理仪器也好,批改作业也罢,你什么时候问她,她都极郑重其事地回答,看着你的眼睛,微笑着,目光是那般暖和。你问她一个很小的问题,她总会说上很多,让你愧疚打扰了她,有时如果什么时候有需要补答的,她会几节课后找到你,重新提及你的问题。我想:她是我们的智囊,面带微笑的智囊……

一节又一节化学课过去了,怦然心动的感觉没有褪去,是水仙姐姐保住了这份新鲜……

初三了……

水仙姐姐伴我们走向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,我们是幸福的,因为有那份馨香在心头。

也许,她给下一届学生讲课的时候,白发已出头,但我希望“水仙姐姐”的这个名号,届届相传,毕竟,馨香依旧、感动依旧。

Thursday, September 14, 2006

梦•遭际

天气不再像炎热的盛夏,虫鸣鸟语搅得人不安,太阳也不再迟迟赖在天头不落,匆匆梳洗,匆匆离去。虽然时针还在黄昏的边缘摇晃,在钟面倾泻下斑斑驳驳的暗影,透过教室看天外稀疏的灯,已与夜无异……

英语晚自习。

曾经的英语课,总是一半看另一半离去,当B班同学在预备铃的清脆中从后排向前排挪移,A班同学的身影便一个个在窗外闪过,匆匆而去……新学期,匆匆离去的身影成了我们,踏着清脆的脚步,在走廊天桥上留下银铃般笑声的,是我们。同样的是,依旧是一半看另一半离去。

小教室变了。

很宽敞、很明亮,前后两块黑板刚漆过似的,至少不用像A班同学所云“痛苦也蒸桑拿”了。

抱着《展望未来》和听写本,拎着一个颇具幼稚风格的水壶,向小教室逼近,今天的晚自习,天黑得太早了些,未及门廊,寒风吹得开始瑟瑟发抖了,不由紧跑几步。如我般匆匆的不止我自己,借着街灯昏黄的光,隐约看得到几个女同学提着装了小提琴的黑皮匣,向廊桥尽头的排练室奔去,几个贝司手也同样奔去,一个面容较好的女生身后,一位中年男子(可能是她爸爸)把她的大提琴搬进排练室……

噢!我恍然大悟,今天是我们学校管弦乐队排练的日子,不知怎的,看到这种场景,我的脚步慢了下来,有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,盯着一个个闪过的身影,直到排练室的门关上……

铃声响起,我裹裹衣领,开始飞奔。很幸运,在座位上刚刚坐定,“美女老师”姿态优雅地姗姗而来,蓝色的外衣上,中间的一颗蓝宝石很是惹眼,不知怎的,又有了一种很冷的感觉,低头一看,裹紧的衣领不知何时松开了,我重新裹裹,试图裹住残留的温暖。

透过教室看天外稀疏的灯,已与夜无异……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,像周流寔宇的空气,氤氲着、搅扰着我,撩惹起莫名的感伤心绪来。我素不是林黛玉那种无端生悲的人,但这种冷与惘然,真的如同钩子咬食着我,把我吞没。

老师还在饶着兴趣的讲着什么,我的心已从书本上游离,不自觉地向窗外看,巴望地瞅着排练室的门,门廊尽头,无人,却有一双痴盯的眼睛。

我找寻着什么,但究竟是什么,我也说不清楚,只觉得弯弯的“a”“b”“c”都变成了“do”“re”“mi”,文章变成了乐段,书本变成了琴谱。

恍忽中,确实是一声齐响,把全班都惊得震悚起来,“美女老师”也向着门廊尽头瞅着什么。转而,过门之后,进行曲的主旋律(melody)响了起来,心中好像被太阳神阿波罗的四轮马车(chariot)碾了一样,我心中平静的湖面开始破裂,被无形的力量搅动着,反射着街灯豆粒大小的昏黄的光。

确实,当第一声合奏传入我耳的时候,闪电一般产生了一种震撼的感觉,那是隐藏在心灵深处的某些情感、某些意识、某些感化、重新活跃起来的感觉,是灵魂瞬间苏生过来的感觉。如何恍忽下去?怎么还能够恍忽下去?全身的细胞在这音乐中紧张起来。

我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,期末考试也没让我如此紧张,我坐直了,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门廊尽头,上面是悬着的一豆灯光,我盯着,盯着……

我仿佛看开了门,看到了整齐而庞大的乐团,看到了那几个小提琴手忘情地拉着什么,贝司手低沉地凝望着什么,大提琴手拉动了心弦沉醉着什么……我真想推开门,一语不发地欣赏着这些,如果可以身临其境,如果可以成为其中一员,体味自己和队友用和谐与默契构筑的心灵舞台,那该是多么幸福呀!

心中的惘然愈渐浓厚了,然而我确乎从这无形的惘然中看出有形的惘然来,怅然若失的心怀里,有形的惘然如影片一幕幕播放:家中的一角,黑键白齿的电子琴静静伫立着,盖在上面的粉红色印花琴布上灰尘轻伏,车尔尼的名字巍峨屹立,从哈农到巴赫、《新疆游记》到《匈牙利》,熟悉的幕幕把回忆埋葬,把岁月标立。啊!有形的惘然是回忆,是一个梦、一段遭际。
这梦、这遭际,是渐渐隐退了的,渐不动人、渐不明晰,以至我几乎忘记有过这个梦,有过这段经历……

四年的学琴历程,这时是真正闪电般苏生过来的东西。

跳上清晨的公交车,伴随轻脆的落地声,将早饭的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口中,高大的车拂过扬柳,在不远的一站停下。悠闲地跳下车,向老师家的方向走去,很偏僻。清晨的街道很安静,只有清洁工扫叶的声音,飞鸟掠过梢头的声音,我和妹妹的脚步声、低语的声音……

同样的街景、同样的重复,飞鸟衔来的种子已长出小芽,长得高壮,直至郁郁葱葱、蓊蓊茏茏,我和妹妹的脚步,依然不息。记得弹奏的第一首乐曲《勇敢的鄂伦春》,聚精会神,格外认真,记得最后一次和老师相见——九级考试的考场外,考后如释重负的我们忘记了哭。

也许使我怅然若失的,不只是音乐本身,更是一段经历、一种遭际。感化我的,不只是成长的旅程,更是一个梦,在记忆中渐行渐远的梦。

四载风雨,四度春秋,雷霆刺过,狂风吼过,生活中不可磨灭的伤痛动摇过,但,一切都在坚持、都在成长、都在成熟。

回想曾经的经历,零散的镜头拼不成连贯的影片,七零八落的珠子,从手中滑落、坠地、弹起、坠地、滚向远方,我却来不及找一条细线,将其缀连,只是任其游走;

曾经在路途中突然停下,找一棵大树,旁若无人地在树干上练习繁难的指法,引来一串饶有兴趣的目光;
曾经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快乐地吃“绿舌头”(一种软质果冻状的冰糕),使周围的乘客吃了一吓;
曾经在雨天坐过了站,踏着泥泞的路找家;
曾经和琴伴评选“最佳熊掌”(大而胖而白的手)自己被排在未尾,“自豪”地将名字签下。

心门在这沉的夜被再次叩响,叩门的手是音乐,还是生活,我已无从考究,进行曲依然进行着,心情融化了温馨而沧桑的回忆中。那段日子的确滑离我很久了,那种经历如一场梦境,时光与岁月让梦模糊,“滴嗒”转动的表针让这段生活模糊。门廊尽头的门依旧紧闭着,原本怅然若失的我却已找寻回了自己失去的东西:一种生活、一次经历、一个梦境、不灭的人生遭际。

时针还在黄昏的边缘摇晃,在钟面上倾泻下斑斑驳驳的暗影,透过教室看天外的灯,已与夜无异……

Wednesday, September 6, 2006

不寂寞的孤独

曹文轩笔下的杜小康,在生活的重压下长大了、坚强了,也许黑暗教会他战胜磨难,光明带给他希望的坦然,责任使他告别童稚,向成熟迈进。然而,什么给了他力量,让他扑扇着一双隐形的翅膀,飞越山脉,飞越海洋,飞越孤独……

他的孤独,使我一再地想到我的孤独,文章的始未,除了细节及情感带给我心灵的共鸣外,我的脑海还也确实充斥着什么:他的孤独、我的孤独,我们共同的孤独。如果说他的孤独感,来自于对生活和未来与他一样茫然的父亲,那阔大的无边无涯的永远逃不出去的芦荡,那维系着他所有心愿,承载着所有希望的鸭群,尽管这种孤独源于恐惧,但至少这种恐惧是有形的,这种恐惧中有寂寞、有失望、有迷茫、有胆怯……这种孤独是“丰满”的,有血有肉的,这种心理状态是有根可求、有底可究的,这种孤独是每个人人生旅途中感受最深、最难忘的一段旅程,是心灵中一块永难企及的伤痂。然而,贯穿我们每个人生命的,更多的是一种不寂寞的孤独,这种孤独之旅,看不到终结。

傅雷说:“赤子是不会孤独的,赤子要是孤独,便会创造一个世界,创造许多心灵上的朋友”。我们已不再是赤子,即使一部分人仍存留有赤子心境,也仅仅是微乎其微的一群了。我们周围总有亲情包围,就像躺在蚕茧中的蛹,静静品尝安全感的味道,心灵之弦总不停地振颤着,倾泻着亲情给予的温暖,亲情的网又厚又密,将孤独与我们网在一起。我们身边总有友情相助,就像两颗星星,虽然各自有各自的轨迹,命运的美丽让它们邂逅,从第一点火花的迸起,将理解、信任与感动,演绎成永恒。友情的火亦盛、亦烈、亦奇幻、亦壮美,照射着每个人内心的空洞,尔后温暖它、填补它。带来爱的温度的火,在填补失落的人内心空白的时候,把孤独也安置在一个幽黑的角落。

亲情带来彷徨,相隔在代沟两岸的驳船,永恒地搁浅在孤独的沙滩,孤独中,不是寂寞;

友情带来疲乏,一颗心念着几个人的事情,永恒地静卧在沧桑风雨洗过的驿站,为原本孤独的驿站添上一缕冷漠的超然。

也许,孤独,本不是寂寞,不寂寞的孤独,纵然坎坷、艰难,孤独之旅依然。